土贝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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乡土散文闲话高粱 [复制链接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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饭后广场遛弯,一捆高高的青秸秆戳在路灯旁边,看起来挺扎眼,旁边坐着个农民打扮的老汉。孩子出于好奇凑上前去,问人家这是啥,没等老汉开口,我告诉她,这叫高粱甜杆,是爸爸小时候吃的零食。

这甜不甜,好高啊,怎么吃啊,孩子就像打破的砂锅一样,问这问那的,我不得不跟她讲起关于高粱甜杆的故事了。

高粱是庄稼这个大家庭中极其普通的一员,因为体态差异、利用价值不同也分好几个品种,光我知道的就有笨高粱、粘高粱、甜高粱。

说起这笨高粱,我记忆犹新,童年的笨高粱不光是用来填饱肚皮,更给我们带来了不少的快乐。

老家的夏天,那真是“狗吐舌头知了叫,鸭子纷纷去泡澡”,庄稼院人这时候都爱吃那高粱米水饭,扛饿也解暑。

记得小时候,妈妈总会在那口八印大铁锅里煮上高粱米饭,等开火上气以后,再洗些土豆、大茄子扔锅里一起煮,偶尔也煮几个咸鸭蛋、青苞米,高粱米特别抗烂,一时半会煮不熟。

大夏天的谁也不爱守着灶坑烧火,那烟熏火燎的滋味不好受,我总是找一些粗壮点的柞树棵子回来架在灶炕里,那火苗旺得把锅里的饭都烧得“咕嘟、咕嘟”冒泡,还不时得拿勺子阁搂几下,怕嘎巴锅。

等锅里都飘出来香味了,再揭锅捞饭。刚出锅的高粱米饭特别粘稠,土豆、大茄子放在另一个盆里,都用新打出来的洋井水反复投几遍。再去栅子里掐一把葱叶,酱缸里叨(舀)一碗自家下的大酱,一饭一菜也就算准备好了,也管这个叫“一锅出”。

土豆拌大茄子就着高粱米水饭,吃起来感觉比肉都香。也有人说“高粱米饭就着土豆大茄子,也能撑死老爷子”。

“吃饱喝得你俩也别闲着,去大房子看着点高粱地,别让家雀子给弹了。”妈妈一边吃饭一边对我和妹妹说道。

高粱在长粒以后,粒还没定浆前,也会散发出粮食的清香味,这会招来些飞鸟偷吃,尤其是家雀子,它们往往会成群结队地来偷吃。

为了对付它们,大家也是想尽了各种办法,要么给高粱穗上绑几个彩色的布条,风一吹呼啦呼啦的,再不就给高粱地中间下几个假人,上面挂上铃铛……

别看家雀子是雀盲眼,可也挺聪明,开始的时候用以上的办法管用,时间一长也糊弄不住了,它们还是照吃不误。也用“二踢脚”吓唬过,可那玩意得掏钱买,也怕伤着人;更不能用“老洋炮”,用它打家雀划不来,有点大材小用了。

为了保护劳动果实,后来不得不让人天天定点蹲守了,这种没啥技术含量的活自然落到孩子们的身上。

几个半大孩子相约在高粱地头,轮班地向高粱地里扬几把沙子,要不就敲敲破洋盆,偶尔也喊几嗓子吓唬吓唬家雀子。累了就开始玩“扇啪(pia)叽”、“下五道”之类的游戏。如果口渴了,就开始偷偷钻高粱地里去撅甜杆了。

撅甜杆就是挑那种细一点的高粱,掰倒像吃甘蔗那样嚼汁,现在回想起来,干这事既害人又害己。

孩子小时候都有种偏见,什么都认为别人家的好,撅甜杆也不例外。好好的高粱都结穗了,大人能不心疼吗,让人发现嚯嚯高粱地,都纷纷来找大人。

见面一顿寒暄过后,奔正题开始告状了,父母一个劲给人家赔不是,有时候还当面踹你几脚,甚至来个板子炖肉、削几笤帚疙瘩。对方想想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,一唠嗑还能沾亲挂拐的,加上家长那诚恳的态度,这事也就烟消云散了。

那高粱杆的外皮特薄,都像刀片一样飞片。一不留神就把手指头或者嘴丫子剌破。手上的口子呲呲冒血,当地不知道谁出的馊主意,还往伤口上放土面子止血;嘴丫子更难受,剌完就感觉嘴瞬间变大,还忍不住地用舌头舔,哪知越舔越疼。也顾不上嚼甜杆了,蹲地头一个劲地哭,弄得大鼻涕都过河了,回家更不敢告诉大人,只能忍着,还好孩子的肉皮都合,睡一宿觉基本没事了。

小时候嚯嚯高粱地的事不光是撅甜杆,还有就是掰乌米,也叫敲高粱包子。

乌米外表包裹着高粱叶子,里面白皮黑瓤,比大拇指能粗些,约十厘米长。它具有清热解毒、开胃健脾等功效,促进新陈代谢,调节失眠多梦,据说还能治疗妇科病,含有丰富维生素、蛋白质。

乌米是怎么产生的呢?有人说是因为高粱种子捂了,或者是种得太密了,不通风造成的。我就记得是高粱穗打包以后,就开始掰乌米了。

高粱刚打包的时候,都被那叶子裹得紧紧的,小孩没法区分哪个里面有乌米,尽管奶奶告诉大伙“瞪大眼睛瞅歪着脖子看,黑的像黑炭,白的像白面”。

但经验和实际还是两回事,我们瞪大眼睛盯着高粱包子,也掰不到几个乌米,后来干脆只要看着像的,就掰开高粱包子,可惜大多数都是刚长出来的高粱穗。

据说掰开的高粱包子,长大以后也是瞎高粱,粒不成也搅不成米了,大人管我们这种嚯嚯人的行为叫敲高粱包子,最终我们的结果和撅甜杆一样。

等过了几天后,高粱穗长出来了,再进地掰乌米能好点了,一般没长出穗的就是乌米了,这样的都嫩,大家也喜欢吃这种。

也有一些之前没被发现的乌米长老了,那黑色的须子像老头胡子一样,这种味道也不如嫩的,吃完满嘴巴头子黢黑,个个弄得小脸都像黑包公是的。

乌米既能生吃,如果烀熟了再蘸点大酱味道更好,不光是小孩爱吃,大人一样。小时候往往都是乌米刚掰回家,告状的也跟来了,等“烟消云散”过后,大人就着烀好的乌米,开始喝酒侃大山,一边吧唧嘴,还不住地夸乌米好吃。

看到这场景,“记吃不记打”的孩子也不顾刚才的委屈了,趁大人不注意伸手抓起乌米就造,都顾不及蘸大酱了,吃得直打饱嗝。

东北话里形容粮食的时候,一般就分笨的和粘的,笨就是普通的。既然有笨高粱就得有粘高粱,粘高粱在庄稼院人心中的位置也不可小觑。

它和普通高粱相比差异较大,单株相对矮小,秸秆味道发臭不能吃,成品基本不能直接煮吃,都被加工成面,做成各种风味小吃。

临近年关,家家户户都忙活起来,蒸粘豆包、做粘火勺是不可缺少的,有着蒸蒸日上、年年发财的寓意。

先把粘高粱像汤子面那样加工成水面,煮烂的红小豆里拌点糖精,把揉好的粘高粱面包上小豆馅,放在铺有苞米叶的蒸帘上蒸个半小时左右即可,蒸好的粘豆包都放在外面凉透,再放在缸里储存。馋了就掏出几个,下面炖菜,帘子上放几个粘豆包,一顿简单而有特色的农家饭就好了。

也可以把这种豆包压成饼形,放在涂满猪油的大铁锅中烙至两面金黄,这就是老家特色之一粘火勺。

夏天也可以吃粘豆包,只是蒸帘中铺的变成苏子叶了,吃这种豆包有股清香味。材质一样,换个包装后,名字也变得文雅了,改成了苏叶饺子、苏耗子。

在茫茫的青纱帐里,甜高粱那真是鹤立鸡群。它晃着高大的身材,迎风而立,那笔直的身材好像戍守家乡的战士。秸秆水分大,味甜是饲养牛羊上好的粗饲料,还可以熬成结晶糖。广场上叫卖的就是这种,这种甜杆嚼起来比笨高粱甜杆还好吃。

我小时候,老家人“自给自足”的观念挺深,也可能是穷吧,不管什么,能自己做的绝不会掏腰包去买,物资匮乏,买也费劲。看到秸秆遍地都是,人们充分发挥想象力,配合那双勤劳的双手,把秸秆发挥出更大的价值。

秋收后高粱的秸秆,我们都管叫秫杆。老家离瓦窑很远,在那个交通不便的年代,大多数人盖房都用秫杆缮房子。那时我还小,记不太清过程,好像是把秫杆扎成把,然后整齐地倒插在房坡上。秫杆还可以代替树枝围成栅栏,用来挡鸡挡鸭的,实在没用的也能铡碎喂大牲口(骡马类)或者晒干烧火。

上完场(cháng)以后,辛苦了大半年的农民也闲不住。奶奶总让我们去撅格挡子(秫杆顶部那一节),然后用麻线穿上,做盖帘子。过年包的饺子就放在盖帘子上,平日里也能盖个盆盆罐罐,用来防灰挡个苍蝇蚊子什么的。爷爷归拢一堆高粱挠子(穗脱粒后那部分),开始扎刷帚、小扫帚,用来刷锅、扫炕扫地。

像这些高粱身上的边角余料,都被淳朴的农民“变废为宝”,而且做出来的盖帘子、刷帚经久耐用,也是生活中不可缺少的炊具。

如今一些老家人也都漂泊到各地,回来探亲都对这些老物件爱不释手,美美地带走一些。一则图使用方便、得手,二则也是对老家、对亲人的怀念,甚至有些上年岁的老人说道,当我看到刷帚、盖帘子,就能想起父母了,几个刷帚、一个盖帘子更是一种情结。

小时候看过电影《红高粱》,知道高粱还可以烧酒。

面对日寇暴行,占山土匪、酒坊伙计都能团结一心去打鬼子,妇女小孩也能挑水送饭支援抗战。真是应了老蒋那句“地无分南北,年无分老幼,无论何人,皆有守土抗战之责任,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”。

当看烧酒炸翻鬼子的汽车,所有人都抱着酒坛子上去与鬼子同归于尽,心里久久不能平静,憎恨小鬼子的同时,也禁不住赞叹,这普普通通的高粱,也能尽一份保家卫国的力量。

高粱在庄稼中显得那么普通,但高粱米饭却养活好几代人;嚼甜秆虽说有剌口子的风险,但也给孩子带来难忘的记忆,那甜甜的味道胜过了甘蔗;聪明而又勤劳的人们利用秸秆制作成各种生活用品,使用起来是那样的得心应手;烧出来的高粱酒喝醉了知己,同时也为保家卫国尽一份力量。

高粱浑身都是宝,主要是它有个不寻常的根子。据说高粱是苦根,虫子都不敢咬它,它默默地给高粱输送水分、营养。根须子扎地里很深,再有劲的庄稼人徒手也不能将高粱连根拔起。割掉秸秆剩下光秃秃的茬子,也可以烧火做饭,而且火苗硬得很。

买来的高粱甜秆,媳妇小心翼翼地给孩子扒皮,生怕甜秆皮划着她的小手。看着孩子吃秸秆那个幸福的表情,我心中在想:

现在的孩子都是娇生惯养,几乎没吃过苦头。但今后的学习生活中难免遇到失败或挫折,我要培养孩子像高粱一样做人,扎扎实实地学习,勇敢地面对挫折,战胜一切困难,将来做一个有功于国家有功于社会的人。

——END——

#乡土散文#

作者简介

孔亮,男,辽宁省辽阳县人,大专学历。喜欢诗词、散文,喜欢用朴实的语言来记录生活中精彩的片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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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乡读书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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