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年我插队落户的地方是一座美丽的小村庄，在村子西边有一排梨树，梨树的旁边就是稻田。梨树每年都会结果子，最大的果子有拳头大，我吃过，不是很甜，甚至可以说有点酸。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又很特别，至今回味无穷，就如我的知青岁月一样，有苦涩也有酸甜。
图片来源网络我和春花的爱情故事就是在那一排梨树下演绎的，不管刮风下雨，还是春夏秋冬，我们晚上都会在那里相聚一下，不然，怎么也睡不着觉。
秋风吹起的时候，梨树上的叶子在空中纷纷扬扬，轻轻地落在我们的头上，肩膀上。漆黑的夜空月亮显得格外明亮，宛若春花清澈的眼睛。我们相拥着轻言细语，甜蜜而幸福的感觉如同涓涓细流，在我们的心间流淌。
她的鼻子小巧坚挺，我最喜欢用我的蒜头鼻去触碰，然后会心地一笑。天凉了，她怕我会碰出她的鼻涕来，事先总要用花手绢擦几下鼻孔，见我看着她，便害羞地扑到我的怀里来。
她的个头不高，扑在我怀里时，脸正好贴着我的胸口。她用心听着我的心跳，我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，时光一分一秒地从我的指缝间穿过，那种感觉真好。
处在热恋中的我们没有想过未来，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，只想珍惜现在。为了她，我可以不顾一切，哪怕永远在农村耕田种地也值得，只要天天晚上能和她在一起就心满意足。
可是，爱情是甜蜜的，现实是残酷的，我面临着艰难的选择。
有不少下放的知青返城重返学校学习或者参加工作了，大家都没有心思在农村待下去，谈论的都是如何才能顺利返城的话题。能不能返城，返城之后怎么办，这关系到每个知青的未来，所以大家都非常重视。我也是其中的一员，不可能置身度外，不闻不问，相反，我也希望早日和父母团聚，这是人之常情。
如果我走了，春花又该怎么办？我能把她带到城里去吗？她到城里又能干什么活呢？她没有文化，也没有技能，就是有一双勤劳的双手，干农活还可以，可到了城里没有农活可干呀。
那段我非常纠结矛盾的日子，我照样和她每晚都会出去亲热一下，我不提返城的事情，她也不问我。我们彼此心照不宣，好像一提返城的事情，我们的心之间就会出现裂痕，这是谁也不愿意看到的。似乎，我们相处一天是一天，珍惜一夜是一夜，不能想太多，甚至不能想明天。
明天好像不属于我们，我们只有今天，这是多么令人伤感的事情啊！
期间，我写信跟我父母说过，我说我非常喜欢村里的一个姑娘，如果抛弃她我良心上过意不去，也舍不得，不知如何是好了。她愿意陪着我吃苦，哪怕吃一辈子的苦，不知能否把她弄到城里去，哪怕是当一名清洁工也行。
父亲很快就给我回了信，说我现在是泥菩萨过河，自身难保，想返城要找很多人，头都大了。春花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姑娘，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把她弄到城里去，更别说为她安排工作。他没有直接说要我和她分手，只是叫我慎重考虑，千万不要为了儿女私情耽误自己的前途。
我的父亲是讲道理的人，他都这样说了，我又能多说些什么呢。说到前途，我感觉自己没有前途，若是失去春花，我连生活的意义都没有了。返城不过是摆脱农村艰苦的生活，不用晒太阳，不用每天扛着锄头去地里干活，到城里的工厂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，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前途吗？
春花没读过多少书，但善解人意，她看透了我的心思，对我说：“小裴，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，你的心不在我的身上了，我感觉得到。”
图片来源网络在她面前，我不想辩解，辩解不仅是多余的，还会暴露我的自私和愚昧。我吻了一下她的脸，抚摸着她的头发说：“春花，你聪明伶俐，什么事都瞒不过你，我的心里确实很矛盾，很难过。”
“小裴，你说过不会负我，对吗？”她天真地看着我。
“宁可你负我，我决不负你，我说过。我现在还要说，我永远不会负你。”那一刻，我决定留下来，不管什么前途了，就是为了她，因为我受不了她眼神里的纯洁与渴望。她离不开我，我也离不开她。
“可我要负你了。”她很自然地说，“我今晚是来向你坦白的，我已经有了意中人了，下个月可能就要订婚。你没有负我，是我负了你，我对不起你，真的，我心里也过意不去，你可以骂我几句，打我几下也可以。”
“这是真的？”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“是真的，我不会骗你。”她微笑着，好像负了我还心安理得。
“春，我哪里做得不对，你可以说出来，我会改，改到你满意为止。你不能这样对我！”我痛苦不堪。
“一百五十斤的担子你挑不起，插秧时你总是用手捶腰，你怕晒太阳，这是事实吧。人都要面对现实，和你在一起，我肯定没有好日子过，对吧。说得难听一点，你并不适合我，你原谅我吧，是我负了你……”她依然脸上带着微笑，让我难堪而痛苦的微笑。
“你说得很对，我和村里的小伙子比起来，什么都不如他们，可我们一路走来不容易，我慢慢把力气练出来，把耐力练出来，你一定要相信我。我真的很爱你，你不要离开我，求你了！”我抓住了她的双手，我怕她马上就会走。
“小裴，谢谢你对我的好，我真心感激你，这世上，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。我负了你，真的对不起，请你原谅……”她收起了虚伪的微笑，眼泪涌出来了。
不能让我心爱的姑娘的哭，不能让我心爱的姑娘伤心，我紧紧搂住了她。我的眼泪也开始狂奔，落在她的脖领里。我要代替她伤心，我要代替她流泪，我不能让她受半点委屈！
天上的乌云遮住了月光，晚风在我耳畔唱着哀歌，就连小溪也开始呜咽，这个夜晚怎么如此令人窒息和悲伤？
我爱的人还没有离开我，她正在我的怀里流泪。我生活了四年的农村依然树木郁郁葱葱，阡陌纵横，我还在汗水浇灌的土地上站着。一切依然如故，我为什么有流不完的眼泪？我还有挽救的机会啊。
天上的月亮露出半边脸，我感受到了她拥抱我的双手加大了力量，我知道她所言的都不是心里话，她舍不得我，她舍不得我走。
“我不会走，谁拉我我也不会走，我就在这里陪着你，一直到老。”我声音哽咽，说，“我若是走了，我就是没有良心的人……”
“抱紧我。”她哭着说。
我背靠着梨树，把她抱了起来，用鼻子蹭着她的鼻子，深情地说：“春，我爱你！”
图片来源网络两年后，春花成了我的妻子，我成了一名留守知青，恢复高考后才离开了那座美丽的小村庄。至今，我和春花生活得很幸福很快乐。
作者：鬼眼穿魂（根据知青老裴口述整理成文）